男人走进了大门。门被缓慢地，重重地关上了。
常思南没看错，那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——伊利克希尔计划蒙古人种普适项目的最高负责人，常鹤。
“计划有变。”杨落羽说。
“之前的强袭方案会将教堂结构毁坏，那个家伙要是还能活着，只能说是他的运气了。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。具体的情况之后再了解，追加任务要求，保证那些人的生命安全。”
“了解。”
杨落羽和犬冢兄妹三人都是知道常思南和那个男人的关系的，但另外两人却毫无异议的接受了他的提案。常思南有些无法接受。
“他不该在这里啊……那些业魔，你们之前不也说了么，那些业魔之所以会袭击城市，就是因为红教教徒的统领——那个人，是叛徒吧？”
“现在还无法定论。”
“业魔是绝对不会就那样停下脚步的吧，怎么看都是，他受到了保护啊！为什么还在犹豫呢，把他也一起——”
杨落羽凌厉的眼神封住了常思南不知疲倦的嘴巴。
“你只有嘴巴能说呢。”
“诶？”
“但其实，不止于此的……”
杨落羽站起身来，他结实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常思南的衣领。常思南毫无反抗的被他拖向了建筑的边缘，这里是十七层楼。
“你，你要做什么？！”
“着陆的时候会有些痛，但你不会死的——毕竟身体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嘛，只要注意别让头先着地就好。你要做的只是等待，其他的脏活累活交给我们就好了。”
“喔喔喔我不要等下等下诶啊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十七层的高空视野绝佳，强劲的风吹乱了常思南的头发——他本以为会像坐过山车那样有一种膀胱逼近爆炸临界点的感觉，身体却异常的轻盈，要不是自己没有翅膀，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在飞翔。
不，只是在俯冲。
地面急速的逼近着——尽管是个很快的过程，他却看清了周围的楼层中的那些盯着自己的双眼，染着兴奋的红色。自己的惨叫尽管带着口罩有些模糊，却已经成功的将那些业魔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，不仅如此，他注意到了那之中，异常的存在。
“那就是，红教的……”
从脚下炸开的一声钝响，因为是通过骨头传来的所以听起来尤其低沉，就像是被埋到地下后又有象群从地面走过一般，自己的骨骼倒是比想象中靠谱，本以为会在接触的瞬间碎裂，但却只是纵向的断折成数节，完成了对身体的缓冲。
只是痛感让他昏厥了一瞬。
但就算被压路机从腿上经过，也不过如此吧。他没有闲暇惊异于自己还活着的事实，双腿已经破烂到了难以认领的地步，移动，是不可能的了。
常思南就这样躺在了教堂前广场的中央，口罩仍然尽心尽力的滤过着空气，让他的肺充盈，错位了的心脏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来的位置，快速的搏动着，将血液运输——也许这才是让他安心的事情，自己并没有大量的失血。那些血液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，违背了物理定律，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伤口里。
周围响起了业魔的脚步声。
它们从教堂的破碎的窗户和门中鱼贯而出，仅仅是一副身体当然是不够吃的。在争抢的过程中，一定会在彼此之间大打出手的吧——常思南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。
“你要做的只是等待。”他想起了杨落羽这样和他讲到。
“等待是需要耐心的啊……”他小声的抱怨。
他看到了从空中横曳过去的，那三条钢索，将那高层的顶层和教堂的尖顶阁楼连接——看样子他们三人已经到了。
业魔所组成的圆半径正在逐渐的缩小，就算是常思南在这时候也能察觉到其中过的异常了。要是放在平常，那些嗜血恶魔应该会见到猎物的瞬间二话不说就咬上来的，不会这么磨唧。
“男性的人类。”
声音从脑内传来，常思南分辨不出那是女人还是男人。他的视线从周围快速的扫过，却只有那傀儡一般的业魔群体。
“你很奇怪。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，你不是顺民。你的血，是背叛者的味道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常思南想着看不到的人问到。
“你没有了解的必要，因为你的生命活动马上就要停止了——我只是很奇怪，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，我想不到任何的因果逻辑，这不符合常理……”
那人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。
“为什么呢，不仅一个人出现在了城市以外，这样危险的地方，在没有自杀倾向的情况下还选择了从楼顶跳下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愚蠢么？”
“希望你称之为无可奈何。”
“我从你这句话中判断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出于你本人的意愿，”声音变得冷若冰霜，“换言之，你并不是一个人。”
糟糕，常思南想，说漏嘴了！
但就像是在验证那人的判断一般，盛大的烟火已经从教堂的顶层开始绽放。巨大的铜钟轰鸣着，重型枪械的枪焰光芒和粗蛮弹道从建筑中向外倾泻着，连环的小当量爆炸清理着施暴者的道路，那火力的中心仍在下移，快速的逼近着教堂的底层。
“嗯，这样就解释的通了。”他听起来很满意。
“什么？”
没有回复。常思南一动不动的看着快速启动的一只只业魔从自己的身边经过，他们沉默着，没有威胁的低吼也没有难以抑制的呻吟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。他们向教堂的大门收缩，像是一群被剥夺了独立意识的狂热教徒，头微垂着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。
“南君。”
“诶？”
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已经被温热的手掌捂住，常思南转过头去，柔顺的黑发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。但这个香波的味道，不会错的。
“绫音，么？”
“嗯。他们竟然会这样对你啊。那些见钱眼开的猎人们……”
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温柔。
“这里很危险啊！你快离开这里！”常思南突然叫道，他现在很混乱。
“当然。如果你也一起的话。”
“哈？”
那将视线挡住的黑发终于被拨开了，常思南看到女孩黑色宝石一般晶莹的双眼正打量着自己，但比起这个那身衣服实在有些过份了——黑色的紧身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肢，少女的曲线被完美的勾勒了出来，这样的矢吹绫音，他完全没有见过。
“南君的眼神很下流哦。”
“哪，哪有……”
“喔，在害羞呢。”
“是你这样的穿着太反常了才对吧！”
“嗯，南君没见过这样的我呢，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，“有什么话待会再讲好了，那些猎人，我不能再让他们，利用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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